“小弟”們被從湖南招來，只管上網睡覺，偶爾“看看場子”。除去免費吃住和工資，他們在手頭緊時還能從“大哥”那里隨要隨拿到錢。5月3日23時35分左右，“小弟”之一猛地摟住“大哥”仇人曾喜的脖子，緊隨其后的5人揮刀狂刺。十幾分鐘后，曾喜成為死者。

　　口稱“義氣”的六名犯罪嫌疑人，作案后很快變臉，3人落入法網。

　　案發

　　六人聯手刺死上網男子

　　新華警方刑警二中隊的辦公室里，煙氣已經蔓延了整個房間，刑警們通紅的眼睛盯著從北榮街一家網吧提取的監控錄像：5月3日23時35分58秒，兩名男子低著頭走進貴賓室，悄悄靠近埋頭上網的曾喜。小個子猛地摟住曾喜的脖子，緊隨其后的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直到第五個人出現在鏡頭中，此起彼伏的20余刀幾乎都扎在了曾喜的胸腹部。第六名男子舉著刀，在同伙圍住的包圍圈中找不到插刀的機會，他猶豫著舉著刀，向前又向后，最終選擇了向后。

　　最為兇悍的一名刀手，在曾喜倒地同伙撤退后，依然不遺余力地刀刀插進曾喜的胸口。

　　整個過程不足半分鐘，曾喜倒地，試圖跪起來，蹭著地上星星點點散落著的血跡。半小時后，經過了報警、求助、搶救，他成為一起故意殺人案的死者。曾喜，42歲，湖南人，在石市經營麻將館。他為何被殺？

　　記者隨隊記錄偵破過程

　　案發當晚，一部分民警迅速調取網吧監控錄像，確定被害人身份及嫌疑人逃跑方向；另一部分民警以北榮街、新華路為中心，進行大量摸排走訪，對受害人及嫌疑人社會關系進行調查，從中尋找破案線索。次日中午，本報記者隨警全程記錄此案偵破過程。

　　偵破

　　民警發現案件環環相扣

　　5月4日14時，已經持續工作了一整夜的刑警們正在調集死者曾喜的各種信息，對案情進行分析。死者的手機、銀行卡放在刑警們的案頭，他們試圖從中找出跟案情相關的蛛絲馬跡。

　　經過梳理，中隊長康震發現，和曾喜有關的幾起報案看來與這起案件有些關聯，曾喜本是湖南邵東人，年前曾在石市與同鄉趙天一起開麻將館。湖南人有個習慣，在異鄉打麻將只到自己的老鄉處，且大多和老鄉玩。曾喜與人合開的這家麻將館主要顧客也都是湖南老鄉。年后，不明原因，趙天抽回投資另開了一家麻將館，將湖南籍老鄉拉攏去不少。趙天和曾喜由此結仇。

　　今年3月18日，曾喜帶人到趙天的麻將館討要保護費被拒，曾喜一方帶領數人砍傷對方。趙天一方報警。

　　4月11日，曾喜再次帶人前往趙天處，被已有準備的趙天及手下暴打一頓，曾喜受傷并報警。曾喜住院期間還曾給趙天打過電話，稱自己出院后要收拾趙天。

　　然而，還沒等到去收拾對方，曾喜在網吧被人殺死。

　　由一名傷者抓住仨嫌犯

　　5月4日13時， 經過大量調查，警方初步鎖定了嫌疑人是湖南籍人，并且掌握了其中3名嫌疑人逃往衡水的線索。

　　14時24分，埋頭在受害人各種資料中的康震接到一個電話，他掐掉香煙，猛地從椅子上坐直。掛了電話，他松開幾分鐘前緊皺的眉頭，大笑著告訴同事，嫌疑人抓到了。

　　原來案發后，前往衡水的三名嫌疑人中一人受傷到醫院就診，被當地警方查獲。康震馬上安排了人手前往衡水，22時許將三名嫌疑人押解回石。

　　隨后的幾天，警方陸續抓獲了為嫌疑人逃走出資的楊某和曾在兩起襲擊案中擔任打手的小樂。截至目前，此案尚有三名嫌疑人在逃。

　　訪談

　　“大哥”受傷 “小弟”欲報復■郭虎，21歲，湖南邵東人

　　初中沒有讀完，郭虎就到社會上謀生路。飯店服務員、向學生兜售文具的小販，這些可以生存又成本較低的工作，郭虎一度賴以為生。

　　2007年，郭虎開始給人看賭場。2008年，因惹事上身，郭虎在一次爭斗中被人扎傷，于是投奔趙天。“平時除了看場子的費用，錢用光了，還可以去找‘天哥’要。差不多就是一百塊，天哥基本不拒絕。”郭虎感恩于趙天的幫助，也目睹湖南當地賭場競爭激烈，2009年跟隨趙天來到石家莊，成為趙天混社會的得力手下。

　　3月18日曾喜上門時，郭虎也在現場。因為用一張桌子死死頂住門，郭虎逃過一劫，而他的“天哥”卻被砍了數十刀。

　　因此，在隨后打傷曾喜并聽說曾喜的狂言后，郭虎和一個叫張力的謀劃反擊，并成為此事的主要執行人。

　　為了“義氣” 稀里糊涂犯罪■劉興，18歲，湖南邵東人

　　個頭矮、老實的劉興同樣初中沒畢業，出生在農村，沒有學歷沒有技能，劉興一直在社會的底層掙扎。

　　兩個月前，一位老鄉找到他，說石家莊這邊有朋友想請人幫忙，并預付了2000元的路費，劉興和發小李德就這樣第一次來到了石家莊。在石家莊的兩個月，他和數個湖南老鄉居住在郭虎等人早就租好的房子里，除了上網，偶爾看看場子，剩下的時間就是吃和睡。

　　沒錢的時候，只要開口，他同樣可以從“天哥”那里領到一百塊。

　　盡管參與了4月11日的火拼，但在去網吧尋找曾喜前，劉興還以為這僅僅是幫朋友“出氣”。監控中狠狠摟住曾喜脖子的小個子就是劉興。因為手臂緊錮在曾喜脖子上，同伙在亂扎時傷到了他的手臂。

　　不過，同伙兇殘地制造了曾喜的死亡，也令劉興出了網吧腦袋還在發蒙。

　　認不清路 事發后不知咋跑■李德，19歲，湖南邵東人

　　他是劉興的發小，一起打架一起打工，包括這次一起被抓。監控錄像中，最后一個出場，拿著刀始終在猶豫，并且最終也沒下手的人就是李德。

　　“我怕，”李德說，事發后，“他們(張力)不愿意帶著他走，但我們得一起走，在石家莊我們都認不清路，更不知道怎么跑。”

　　行兇后，跑出網吧，六個人很快就開始仿照電視劇的場景分兩路逃路，但他們有個約定，就是在衡水再次會合。

　　然而，在衡水當地醫院給受傷的劉興包扎后，郭虎發現另一路帶隊的張力的電話已打不通。聯系上和張力一路的其他人后，郭虎的心有點沉，“我告訴張力我們準備去晉州，可張力電話里死活不說去哪里。我一下子覺得自己被賣了。”

　　不過郭虎不知道，可以指證他的情節，正是李德和劉興提供。劉興和李德也不知道，在他們向警方交代作案細節前，郭虎已經仔細地講述了案情的來龍去脈。相互之間，他們誰也沒“義氣”。(文中犯罪嫌疑人均為化名)

　　■文/本報記者白云

　　■攝/本報記者王勇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