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通運營四周年之際，本報記者實地探訪——中老鐵路的二十四小時
中老鐵路是中國和老撾互利合作的旗艦項目，自2021年12月開通運營以來累計發送旅客超6250萬人次，運輸貨物超7250萬噸。中老鐵路線路運營、人才培養、沿線開發齊頭并進，貨物貿易、互聯互通、人文交流相互促進，成為中國與老撾及東南亞地區互聯互通的“黃金大通道”，為區域經濟社會發展注入了新活力。本報記者近日實地探訪中老鐵路老撾段(以下簡稱“老撾段”)，記錄下中老鐵路的晝夜輪轉。
7時，萬象火車站候車大廳
取票窗口前排起了長隊，旅客早早等候在檢票口
晨光初綻，周邊早餐攤升騰的煙火氣，喚醒了沉睡一夜的萬象火車站。站前廣場車水馬龍、人流如織，站內取票窗口前早早排起了長隊。
老撾農業環境部農業司植物檢驗檢疫處處長維安佩·萬西拉隆通過安檢，在候車大廳內坐下，將攜帶的公文包放在一旁。“我去瑯勃拉邦出差，晚上就能回來，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維安佩說，自己乘坐的D88次列車8時發車，到瑯勃拉邦只需不到2小時。
出于工作需要，維安佩經常到老撾北部地區出差。老撾北部多山、公路難行，雨季路況更是復雜多變。“老中鐵路開通前，從萬象開車到瑯勃拉邦需要6到8個小時，到更北的孟賽需要12到14個小時，到與中國云南接壤的豐沙里省更需要近兩天。”維安佩表示，鐵路開通后，路上時間大幅縮短，“不再疲于奔波，讓我能更專注于工作。”
過去4年，作為一名中老鐵路的常客，維安佩見證了老撾鐵路系統的發展。“如今旅客廣播、進站引導等服務體系不斷完善，老中鐵路日益融入老撾民眾的生活，成為普通人便捷出行的重要選擇。”維安佩說。
每年11月至次年4月是老撾的旅游旺季，老撾段旅客列車幾乎都處于滿載狀態。伴隨著催促進站的廣播聲，維安佩的背影淹沒在人群中。
8時，D88次列車車廂內
旅游旺季乘車游客眾多，列車長忙得不亦樂乎
8時，D88次列車準點自萬象站發出，一路向北駛去。
中老鐵路串聯起老撾的萬榮、瑯勃拉邦和中國云南的西雙版納、普洱、玉溪、昆明等知名旅游城市。這是世界上旅游資源最豐富、氣候帶最完整、物種資源最富集、生態文化保存最原始、世界遺產最集中的區域之一。“最近跑跨境列車，游客特別多，忙得不亦樂乎。”列車長溫雅笑著說，看到越來越多游客乘坐自己服務的列車，她感到由衷高興。
據老撾文化旅游部統計，今年前三季度，老撾共接待336.9萬名外國游客，較去年同期增長15%。老撾文化旅游部部長蘇莎婉·維亞吉表示，老中鐵路不僅提升了老撾萬象、瑯勃拉邦、烏多姆賽和瑯南塔等北部地區交通便利程度，還極大促進了旅游業的發展，成為促進區域互聯互通的關鍵紐帶。
老撾瑯勃拉邦省文化和旅游廳廳長蘇達彭·空塔翁介紹，目前赴瑯勃拉邦的游客中，87%選擇經由鐵路抵達。“昔日的交通不便讓很多國際旅客望而卻步，如今借由老中鐵路，大家可以便捷地探訪瑯勃拉邦，感受這里獨特的歷史文化魅力。旅游業的繁榮也為城市發展帶來了巨大動力。”蘇達彭說。
“我們將以鐵路為核心紐帶，進一步深化區域旅游合作，推動跨境出行便利化政策，在主要車站設立多語種旅游服務中心，為國際旅客提供更高品質的服務。”蘇莎婉說，今年以來，為了更好地服務“跨境游”，老中鐵路萬象運營管理中心針對部分旅客聽不懂老、中、英3種語言的實際情況，增加了其他語言服務，形成了“3+N”語言服務體系。9月1日起，老撾段還正式啟用了客運服務熱線，提供老、中、英、泰4種語言支持，方便旅客咨詢列車時刻、票務辦理、遺失物品查找等。
“請大家盡快找到自己的座位就座！”9時50分，D88次列車駛離瑯勃拉邦站，溫雅一邊維持著車內秩序，一邊協助剛上車的旅客放好行李。
12時，瑯勃拉邦站站臺
暢通人員物資運輸通道，支撐緊急救援“生命線”
D88次列車駛過沒多久，瑯勃拉邦站站臺又熱鬧起來。作為中老鐵路的熱門站點，老撾段目前開行的各次列車均停靠瑯勃拉邦站。
中午時分，兩名工作人員推著擔架車等候在進站口旁，準備護送一名患有疑難病癥的旅客上車。這名患者將乘坐C91次列車前往萬象接受診治。列車長維安孔·維萊蓬正與車站客運員核對相關情況，確保順利轉運。胸前佩戴的名牌上寫著她的中文名“王詩瑤”。4年前，她從廣西民族師范學院畢業后，來到中老鐵路工作。
中老鐵路是老撾重要的緊急醫療救援和物資輸送通道，也是急病旅客和受災群眾的“生命線”，應對突發狀況是每一名列車員和列車長的必備技能。4年來，在當地多次臺風和洪災中，中老鐵路將急救人員和急需物資及時送抵災區，為應對突發災情提供了關鍵支撐。中老鐵路還完成了數百起緊急醫療救援任務，其中包括每年約10起跨境重癥旅客轉運，以及年均超百起的老撾境內突發疾病救助。
“2023年2月的一天，天氣很熱，一名旅客突然感到呼吸困難、沒有力氣，我發現后立即向列車長報告了情況。”王詩瑤回憶起自己還是列車員時，第一次在列車上照顧突發急病旅客時的情形，“我們馬上給他拿來了提神藥、飲用水和扇子，守在旁邊密切監測他的情況。10多分鐘后他逐漸好轉，我也松了一口氣。”事后，那名旅客給王詩瑤和她的同事寫了一封感謝信，“我們收到時開心極了。”
今年11月初，王詩瑤成為C91次列車的列車長。從第一天上班時的緊張無措到今天的游刃有余，王詩瑤的成長與發展深深感染著親朋好友，她的表妹也成功應聘，成為今年老中鐵路有限公司新入職的300余名老方員工之一。
老中鐵路有限公司人力資源部部長張鐵翅表示，很多新員工都是受家人的影響來到鐵路工作的，目前老撾段當地員工占比已超67%，“我們將給當地員工提供更多赴華培訓名額等，培養有一線經驗、懂管理、具備國際化視野的老撾鐵路人才。”
18時，萬象機輛運用檢修車間
中老司機“傳幫帶”顯成效，人才梯隊建設加速推進
夜幕降臨，街燈亮起，下班回家的車輛擠滿了萬象的大街小巷。萬象機輛運用檢修車間內，仍然一派繁忙景象。“月度重點管控風險”“車間重點工作”等中老雙語信息在車間大屏幕上不停閃爍。4層小教室燈火通明，中老雙方的火車司機正在召開晚間學習會。
講臺上，兩名培訓教師分別用中文和老撾語講解當天的重點知識，隨后立即進行測驗。“每天晚上一個小時的學習會雷打不動，這是火車司機崗位安全責任所要求的。”中方火車司機浦晨說。
浦晨參與值乘老撾段開行的全部“瀾滄號”動車組列車，旺季時經常需要連續值乘5到6天。每個工作日，他都會提前兩小時到達客車整備所，與班組一起對當日值乘任務進行核對，并預判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之后，他會與維保人員一道，對全列動車組的設施設備等進行全面檢查，確保機車運行狀態良好、動車組安全出庫。
“我是第二批承擔中老鐵路值乘任務的中方火車司機，2023年3月正式到任。”浦晨到任的次月，中老鐵路國際旅客列車正式開行，如今已有每日兩趟客運列車往返于昆明和萬象。“兩年多來，車站沿線蓋起了新磚房、興起了新商圈，老撾百姓從對鐵路充滿好奇到熟練地乘車出行，地區貨物、人員往來日益密切……”浦晨細數鐵路通車帶來的變化。
由于老方火車司機人才梯隊尚在建設階段，老撾段動車組旅客列車由中方司機作為主駕駛，但已有兩批老方火車司機取得機車駕駛證并獨立值乘貨運列車，為下一步獨立值乘動車組旅客列車積累經驗。“老方火車司機認真、努力，其中一些已能獨立值乘動車組，下一步會著重培養他們應對突發狀況的能力。”浦晨介紹，中老鐵路正在啟動培養第三批老撾籍火車司機，預計到2026年，老撾籍司機將達到54人。
晚間學習會開始前，第一批老方火車司機劉銀能談起自己近期赴中國河南鄭州、廣西南寧參加培訓的見聞：“我這次見到了很多厲害的人，向他們學到了很多東西。我覺得自己的工作很有意義，保障貨物、旅客安全是我的責任和使命。”
21時，瑯勃拉邦維保管理中心
線路工夜間堅守崗位，保障軌道線路安全順暢
21時，隨著從磨丁站始發的C81次列車抵達萬象火車站，老撾段客運結束了一天的運營，但維保管理中心的工作才剛剛開始。
老撾北部山區入夜后涼風習習，幾名線路工穿戴好防護設備，攜帶維修工具登上軌道車，沿鐵軌對軌道線路進行日常檢修維護。“每周二到周五，線路都要進行夜間維護。”瑯勃拉邦維保管理中心綜合安置部老方員工胡明強說。
胡明強2017年畢業于老撾國立大學，2022年入職中老鐵路擔任線路工，負責道岔、股道、線路檢查維修。“雖然我之前學過一點中文，但鐵路的專業術語和技術知識完全不懂，入門非常困難。”胡明強說，由于老撾以前沒有標準軌鐵路，“鋼軌”“道岔”“接觸網”等鐵路專業術語在老撾語中沒有對應的翻譯，老方員工4年來都是使用中文專業術語進行溝通。“中國師父一直非常耐心地教我們線路養護技術，作為老撾第一代線路工，我一定要把這條鐵路維護好。”
今年7月，胡明強晉升管理崗位，管理瑯勃拉邦維保管理中心的300多名老方員工，但他依舊在夜間奔赴線路檢修現場督導工作。“鐵路線路在不同季節的養護重點不同，雨季需要預防洪澇災害和泥石流，旱季則需防火。”胡明強說，“我越來越體會到這份工作對保障鐵路安全穩定運行的重要意義。”看到他在鐵路上工作得踏實、生活越過越好，家里的4個兄弟也陸續來應聘，如今都在中老鐵路的維修一線工作，共同保障貨物運輸和旅客乘車安全。
交談間，一列貨運班列從瑯勃拉邦火車站緩緩駛過，滿載著老撾、泰國等東南亞國家的鐵礦石、橡膠等工業原料駛向中國。線路工們在貨車通過的間隙，抓緊對線路進行維護，以迎接中老鐵路新一天的繁忙運行。
今年，中老鐵路“一地兩檢”政府間協議正式簽署；老撾首批鮮芒果經中老鐵路輸華；納磨站正式實現由老撾員工獨立管理運營……“硬聯通”“軟聯通”同步推進，“心聯通”水到渠成。中老兩國山同脈、水同源，雙方正以中老鐵路運營和沿線開發為抓手，持續拓展“黃金大通道”輻射帶動效應，推動重點項目提質升級，將中老鐵路打造成為中老人民的幸福路、發展路、友誼路，更好造福兩國和地區人民。
(本報亞太中心分社蘇朋參與采寫)
來源：人民日報客戶端 本報記者 楊 一